让我们最后一次珍惜

　　


　　
　　真正认识沫是在五、六年前，高中时去看欣大概只和他打过照面，并未深交。周围真正的朋友大都是通过欣认识的，他就像我们的中心节点，这也是他的一种令人羡慕的能力。而沫，则是欣最近一次介绍给我的朋友。但是这个认识时间最短的朋友，却第一个离开了我们。

　　第一次见他，我有一种"地位"受到威胁的感觉，因为身高一米九多的他，成为了我们中最高的人。人高马大，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而很快我就发现他有一个与外形不太相称的特点，心思细腻。他对朋友的那种体贴，关怀和照顾一开始让我怎么也无法和他那高高大大，虎背熊腰的外表联系起来。但是当时欣又告诉了我一件让我一时无法接受的事情：沫有严重的心脏病。那时我才明白这个心思细腻的大个子的乐观的性格，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相处的五、六年里，开始的时候沫的情况还算不错。还能和大家一起出来打打台球，吃吃饭。05年的时候还去了西安美院，去那里实现他的艺术梦想。当时，他的情况还好。在我们为他送行的那次聚会上，他看起来那么神采奕奕，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病人。可是过了也就刚刚一年多时间，他的病情又一次加重，不得不回到济南住进医院，等待心脏移植。直到那时我们都还以为，一定可以找到心源，手术一定会成功，沫一定会好起来。

　　说真的，在沫住院的这段时间，每次我去医院看他、或是和他通电话，我都是尽可能地和他谈笑风生，甚至还会用段子逗逗他。事后欣还挺佩服我的冷静和从容，其实我和沫的交往一直是这种方式，他本身就是一位不断给朋友带来欢乐的人，每次在一起吃饭，他总是饭桌上的主角和焦点，然而吃完饭后，我和他就会会心一笑，然后和大家打个招呼开溜——或者去约个文学女青年去有特点的茶吧喝茶，或者干脆两个男人就在街头当夜游神。沫是个特别内向和敏感的人，有时候人太多太杂他反而放不开，只有在三两知己朋友时，他的才华和激情才会真正的尽情的释放出来，尤其是他与你侃侃而谈，或在夜空里即兴的朗诵，绝对是人生中最诗意的风景。说也奇怪，我和他只是人生中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可是我们却知道彼此最隐蔽的秘密……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却显示出非凡的勇气，显示出他真正男人的另一面！真的，我为今生今世能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和自豪！

　　记得我最后一次和他通话时，他用了一句“苟延残喘”的成语来形容他的病况，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知道他真的很困难了，因为他是一个不轻意在朋友暴露病情的人，包括他在北京先后做的几次大手术，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去看他。也许沫的离去的现实已经在我心里想过无数次，所以现在我才会不相信眼泪。

　　今天晚上，我、欣和他的朋友、亲人一起，把他的遗体从病床抬到担架上，抬到灵车里，又从灵车抬到的殡仪馆的那冰冷的柜子里。摸着他的手、他的脸，看着他好像睡着了一样安详的神情。我哭不出来，仿佛我一哭，就是承认了你的离开；只要不哭，你就还会醒来。我无法接受永远再也见不到你的事实，你知道吗！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为什么我没有再多去看你几次，为什么电话大都是你打过来，为什么你坚强的微笑让我们以为你真的很好，一切都会过去，而你一直都会在我们身边！我分明还记得，最后一次与你通电话时，你的声音。整个下午，你的声音都时常在我的耳边回响。那一天，你说：生死无常啊。要珍惜当下，珍惜每一天。是啊，这辈子的亲人、朋友，要珍惜，要爱惜。错过了，也许，就永远没有了。

　　今天是2007年12月12日。也就是说，这一天，在往后的年月中，即是沫的忌日了。忌日，说起来是那么遥远。你在天堂好好安息，在清明节，老刘、欣、帆和我会约些你认识的朋友去为你扫墓，在你的墓地上送上一束美丽的花。放心！

　　如今的沫，应该越走越远了。西出阳关无故人。希望他多珍重。他是不主张伤悲的，希望他能极乐，我们，在尘世里，也要快乐。此生做过朋友，是缘分，不容易。且让我们，最后一次珍惜。



(帆 2007-7-22 13：50 拍摄于千佛山医院8楼病房)


Update 2008-3-27 沫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