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无处不在

　　

　　我很爱吃猪蹄，我觉得啃猪蹄的过程，有一个很酷的造型，很像在嘴里插一朵艳丽欲滴的鲜花。可是大家说我这样很不白领。白领不吃猪蹄吗？不是，白领不是你这么吃猪蹄的。从此我躲在家里一个人炖猪蹄大快朵颐，就不白领了，咋地。逼急了我，我就搂着猪蹄睡觉。


　　前几天新浪做了个专题，说是社科院颁布了全国各个城市的白领收入标准。对于用收入来衡量白领标准，确实比较无厘头。在我一直吹毛求疵的印象中，白领应该是超出平均收入以上，衣着光鲜出入高档写字楼，到有情调的法国餐厅或意大利餐厅谈情说爱，上班时是高级民工，下班时讲究小资情调的一群人，他们更加讲究的是生活品质。白领就是白领，这道理简单得如同“人就应该像人”一样，你不能要求白领去扛煤气罐上七楼，什么叫“阶层”？合理分工与生活圈子才是真正的阶层，这是人类社会的进化必然。


　　但是白领却在日新月异的城市房价面前显得异常脆弱。每个满怀生活憧憬兴冲冲赶往房交会的白领，回来后都变得垂头丧气，不再像平常工作时那样自信和潇洒。房子对于白领来说是一个心理符号，白领们不一定因为房子大而在家里多待半个小时，相反，待在家里时间稍长就会心慌意乱，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但房子却是白领社会地位经济实力的一种体现形式。白领在房价面前永远都有一颗破碎的心。


　　1998年，王晶在香港电影《新恋爱世纪》里，通过刘嘉玲的口，在跟黎明分手时说：“如果我们仍在一起，你永远是一个白领，我永远是一个化妆品推销员，我们只会做一对穷光蛋夫妻！我不想这样呀！”十年过去了，在女人眼里如此不堪的白领却成为人们追逐的目标，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生活得并不如意。再看看身为白领的黎明，在女朋友离去时，坐在一幢大厦的楼顶，冲着夜色中的城市大喊：“我发誓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不会甘愿做一个朝九晚五的白领！”


　　尴尬的白领。白领没有权势却很势利，他们不像蓝领那么渴望下班回家的满足与温馨，却对金领和老板们的生活口水滴答，于是白领们也尝试进入那些消费场所，然后拼命编织理由冲出节俭的圈子，硬着头皮喝茶泡吧，做着一些感觉重要却又很没有意义的事情，乘着夜色回家的路上，那种霓虹的消失和钱包的干瘪，会让白领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白领从来都不是有钱人的代名词，却在有钱人的名声下尴尬地活着。白领工作时可以穿着干净的西装衬衫系着领带，买得起精装杂志有钱泡吧或者出门旅行，但即使不吃不喝，每月的收入也买不起市中心一平米的房子。


　　白领如今已经是一个损人的词汇，它将与农民、同志和小姐进入二十一世纪变质的四大称呼。如果有人再称呼我为白领，我会毫不犹豫地骂回去，你才是白领，你全家才是白领！白领没有蓝领收入微薄而踏实的满足，更没有金领收入充裕而自信的微笑。白领是谁？白领就是偶尔出去打一次牙祭，心中向往却无法满足的徘徊：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趣，留取丹心照白领。


　　这是不是庸俗？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用"生活于生活之上“这样文绉绉的词语，改成”努力避免生活庸俗化“，对我父母来说，会不会容易理解一点呢？——你们千万不要以为答案显而易见！我妈现在已经进化到上菜市场买菜不讲价的程度了(价钱不合转身就走)，我认为她完全有能力思考更深一层的人生终极问题……


　　事实上，庸俗无处不在。眼耳鼻舌身意，一刻都躲不过。每天的每天，有那么多没有营养的东西，色彩鲜艳，口感香脆，等着你去消化——肥皂剧，hip-hop歌，廉价香水，麦当劳，粉红色条纹衬衫，网络yy小说……后果就是，如果你不是雌性反刍类哺乳动物，又把这堆烂草都吃下去了，你产出来的，绝不能是奶；更严重的是，如果你不巧身为雄性，连精液质量，都要受到影响……多么可怕。


　　最近他们又催我结婚。我说你们急什么呢，柴米油盐很好玩么？我要生活于生活之上阿……(我当时一定是抽筋了我，跟老爸老妈说这样的话。) 我妈瞬间变得极紧张："你最近生活不好吗？过得不顺心？工作很累对不对？是不是觉得没有乐趣？……" 然后我爸咆哮："他是说他要不食人间烟火！！(偶脸上浮现三条平行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