Прометей 之二

　　
二、

村子里有个年轻的女人。人们叫她果子。有一天果子生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婴。

这女婴生下来就使劲哭，和每个新生的婴儿一样，没有半点特殊。只不过是嗓门大一些而已。这也没让她和其他新生儿有什么不一样。

果子后来离开了这个村子，女婴却被留了下来。一个老妇人收养了这个婴儿。这个婴儿有了她自己的生命，稍微长大一点之后，就跟着村子里其他孩子，整天一起跑，一起叫，玩泥土，放牧鸭子和鸡。她跟别的孩子会有什么不一样呢，没有。

但有一天她去见普罗米修斯。她向老妇人要了一块白布，将刚刚死去的一只小鸡放在布上，仔细地包起来，用狗尾巴草细长的茎系牢。

在山壁下面，她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仰头看着山壁上悬挂着的普罗米修斯。人群沉默地看着她。以前也有孩子前来献祭，但很少，年龄也比她大一些。这个小女孩爬上平台，将布包放在普罗米修斯脚下。她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小鸡死了。”然后又站了一会儿。

她转身回到人群中，有人告诉她，你要把你的东西放进去。这小女孩发愣地看着对她说话的人。什么叫放进去。

后来她看到另一个人去把普罗米修斯的肚皮划开，把她放在地上的布包放进普罗米修斯的身体。她瞪大了眼睛看这个过程。

晚上她梦见果子回到村子里，找到她，站在她对面瞪着她，然后她感到自己爆炸了，果子也爆炸了，老妇人走过来将她们的碎片扫到簸箕里，倒进篮子，缓缓走回家。她记得自己的头挨着果子的头，向上瞪着老妇人，看着她松驰的下巴和灰色的外套，随着篮子一摇一晃。回到家后老妇人将她们的身体重新缝合，但是有些部分弄颠倒了。当她重新站立在地上，看着对面的果子的时候——她和果子看起来都很奇怪。

醒来时仍然是黑夜。她努力想要确定自己是谁。她发现那只是个梦的时候，才松了口气，继续睡去。

奇怪的是，这个梦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开始的时候她仍然会感到惊慌，但逐渐——反正日间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帮助老妇人干活，和同伴们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有时去见普罗米修斯——她慢慢习惯了这个梦，每次从梦中醒来之后，她也不再那么疑惑了，总是很快就再次入睡。

但有一天早晨，当她起床后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听到邻居和她打招呼，竟然叫她果子。她冲回房间去照镜子，镜子里明明还是自己。她跑去找老妇人，老妇人也管她叫果子。她找遍了全村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斩钉截铁地说她是果子。还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说果子今天怎么啦。就好像她一直都是果子。

从那天以后，那个梦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且，她开始来月经了。几年以后，普罗米修斯被一个疯子烧死了。果子生了个孩子之后——又是一个女孩——她决定离开村子。

太阳在天空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