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下肾亏

　　

　　我试图绕过去和她理论。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哭，这个世界容易受伤的不都是女人。她没等我绕过去，就举着杯子连同滴下来的泪水一口喝干，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男人，站着理亏，躺着肾亏。一句话把我怔在当场，连干了三大杯，终于没能忍住，也哭了。


　　其实我不是个脆弱的男人，并且我一点也不肾亏，我没理由在酒吧里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泪流满面。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我肯定吃过女人的亏，但是却找不到理，好象全天下的情感背叛都是男人的不是，站着理亏，躺着肾亏。没天理啊。


　　痴情女子负心汉。一句话就把这个世界的两个角色一网打尽。吾友陈世美先生，就是理亏的杰出代表，以至于女人最振振有辞的叫骂就是——你这个陈世美！不用解释，旁观者也会明白个十之八九，就没看过男人骂女人是秦香莲的。不过陈世美若是泉下有知，比起现代男人来，他无疑仍是幸福的，他只是理亏而已。你要是骂他肾亏，他一定不会答应，从棺材里也要爬起来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我要是肾亏，还怎么做驸马，做牛马也不配。


　　本来我打算直观一点，把站着和躺着稍微修改一下，变成上面理亏下面肾亏，这样比较适合书面语言的表达，上面理亏当然是亏在嘴上，下面肾亏自是不言而喻，后来看袁宏道说闲趣，是说如水中之味、花中之光、女中之态。董桥又说“闲”字其实最怕惹上太多的正气和太多的霸气。于是我灵机一动，决定改成形而上理亏形而下肾亏，一读还颇具哲学意味，果然温文尔雅许多。惜怨妇靓女，略输文采，都市放牛，稍逊风骚。


　　形而上的理亏用“痴情女子负心汉”已经完全可以杀得男人片甲不留，形而下的肾亏则让男人走投无路了。打个比方，以前伊拉克武装分子终于安全释放了我国八名人质，人家就是自知理亏。我要是女人，我一定写一封情书给武装分子的头目，向他以及他的兄弟们表达爱慕之情。这么说，理亏的男人还是可爱的，纵然他有万般不是，倘若认错的态度比较好，还是可以回到广大人民妇女怀抱的。反观咱们中国的足协掌门，中国足球的脸已经丢尽了，人家还振振有辞地给自己脸上抹粉，这就象一个人肾亏的不行，偷偷吃一粒伟哥也情有可原，偏偏大喊大叫说某某可以壮阳，结果吃药的水都凉了，不，甚至已经结冰了，他那里依然动静儿全无，这不是走投无路是什么。扯远了不是。


　　中医上说，肾亏是气血不足，形而下的肾亏，应该是更加具体的肾亏，甚至具体到脐下三寸。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现代男人不小心都被戴上了一顶肾亏的帽子，对那些相信朴素唯物主义的男人来说，补肾大概是一项终生的事业。这实在是套在中国男人精神上的一副无形的枷锁，比有形的枷锁更有效地限制心灵和躯体的自由。当然，特别是从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其终极意义更加带有侮辱性和挑战性。


　　那我们不妨补肾。《本草纲目》里说羊肉“暖中补虚，补中益气，功能活血生精。”如你所知，现在很多男人常常围炉涮羊肉，他们就是形而下的肾亏男人。爱吃羊肉的肾虚男人不要心虚，我先讲个故事。清代诗人袁枚有一次设宴请吃羊肉，但客人嫌有膻味，动筷者甚少。袁枚笑着对大家说：“羊肉之味，美不可言。从古人造字而言，美字从羊，鲜字从羊，羹字也从羊，就连吉祥的祥字，也离不开羊，可见凡山珍海味，均不及羊肉味美也。”


　　而我们常常把“羊入虎口”比喻为女人被男人欺负了，羊很大程度上就是意指女人。所以我是这么理解形而下肾亏的：你说我肾亏，我就拿你来补肾。我这么形而上的小幽了一把，目的不是找回男人的自信，更不是拿女人来取乐子，而是想说明一个道理，不要再埋怨男人，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俗话说的好，为人不做肾亏事，半夜不怕女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