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30日星期一
瓦西里的意象--蝴蝶效应
文学家格罗连科用了十三万字来描述一个工人的人生。那个叫阿廖沙的钳工一成人就进入国营工厂的摇篮,在大吊灯下,他工作辛苦,但只要想到自己总会平安地进入这工厂安排的棺材,他便有些幸福感。旱涝保收的他,因此也养了一个女儿,叫罗芙嘉。阿廖沙这样教育罗芙嘉:相信工厂,相信集体。教育了十来年。罗芙嘉也曾想这样被巨人的手掌托管。但是暴风雨总要来临,突然的改革招致集体瓦解,阿廖沙的棺材没人许诺了。进入半失业状态的他只能让罗芙嘉自谋生路,而自己也开始前所未有地疲倦起来,他开始不那么认真地检验螺丝的质量了。他想螺丝有很多颗,如果一颗蹦掉了,那还有很多颗。
他就像被遗弃的妇女:既然你们可以遗弃我,那我也可以遗弃螺丝。
格罗连科又用七万字来描写另一个工人的一生。那个叫瓦西里的制图工人,其故事与阿廖沙无二,也是在突然的改革后失去主心骨,开始在制图工作上感到疲倦。瓦西里忍受了自己的不敬业,反正就这样,谁也管不了谁的死活。瓦西里的儿子也叫瓦西里,小瓦西里失去进入制图厂的希望后,自学成才,成为莫斯科郊外有名的扒手。
格罗连科还用十万字描写了一场形成于侏罗纪的飓风,在地壳充分运动后,海洋和大陆愈来清晰,但仍然保持着你死我活的态势。有一股暴怒的力量,在火山那里积蓄几十万年后仍然没有疏通出来,结果被扔到海洋底部,上帝奢望海水能用它的肚量慢慢消化,但海洋也不是吃素的,它迟早要让那没人要的孩子变成一股席卷欧亚大陆的飓风。
格罗连科还必须用十万字来讲讲俄罗斯民族的时尚演变,在经历了沙皇时代和布尔什维克时代的演变,经历了上流社会的影响和无产阶级政治化的要求之后,忧郁的眼神和短发是怎样重新回到莫斯科主流审美圈的?是巴黎那边杂志传播过来的?还是俄罗斯民族本来就有这个风俗?格罗连科必须考证清楚。需要他考证的还有手表,这个世界上的手表很多,但是最美的哪一块是怎样的?它生于瑞士,还是莫斯科本土?这怎么着又得三万字吧。
让格罗连科烦恼的是,在最后关头他还要克制焦躁,再用五六万字来写写月亮与月经的关系,只有解决了这个课题,他才有可能写出这整篇文章的结尾,这篇文章才成其为一篇极富悬念的才子佳人文章。格罗连科告诫自己:你的整个人生既已陷入到这辉煌的写作,那就没有退路可讲。
格罗连科完成了这些艰难的任务(这些铺垫),才开始进入到蓄谋已久的结尾中。
必须说,这个不到两千字的结尾一气呵成——
【我一直说,我要写的是一篇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我们还是赶快地说下去为好。前章已叙,按照月亮和肉身自身运动的规律,莫斯科时间1994年6月9日下午,罗芙娜的月经应该停止,她不可能再对事物烦躁了。实际上,当莫斯科遭遇百年不遇的飓风(如你所知,它们从侏罗纪就开始酝酿了)时,她也没有烦躁,她甚至还有些“生活如此美好”的嘻嘻哈哈。当她蹿入地铁站时,飓风给予了她神性,因为她将在这里遇见瓦西里——有着流动工作经验的瓦西里认定这个人群的避风港,会生产很多疏忽的钱包。
此时,莫斯科地面只有飘荡的雨和碎玻璃,地铁里人山人海。亲爱的读者,这只不过是个背景,他们就只是为了让瓦西里和罗芙嘉结合准备的。傻逼的人山人海啊。
事情发生在瓦西里扒窃疲劳后。他将惯于作案的手伸到拉手环里,发呆,他意识到面前背对自己的是个短发姑娘。说实在的,他有些喜欢她了,因为短发像他工作的唯一原则,简洁、干脆。而简洁产生美。不过,他并无更多邪念,他总不能把她的脸扳过来,好看看对方是麻风病人还是白雪公主。再说了,上帝也不允许一个人在休息的时候制造事情。说白了,这短暂的发呆只是他持续作案的一个临时休整,更大的钱包在等着他呢,也许只有五秒钟,他就要重新投入工作了。
这个时候,挂在车壁的画框有了点变化。一块蓝色的布在框里冒充蓝色的天空,因为胶水没有粘牢的缘故,猛然掉了下来,天空原有的光彩交给了青黑色的底板。瓦西里想,这一定是我爹干的好事,他就没认真粘过一幅好画。
事情至此还是平淡无奇,亦如前边长达一百万字的叙述,亦如这突然裸露出来的、丑陋的青黑色底板。但是奇迹总是平地一声雷,是的,让您久等的高潮不打招呼地来了——在列车经过一个转弯时,隧道内壁增强的灯光持续闪过车厢内部,它们像印刷机一样,将罗芙嘉忧郁的眼神和完美的脸庞持续印刷在画框内裸露的青黑底板上。瓦西里,我们的主人公被击中了……
他突然感觉到人生何其肮脏何其龌龊,而救赎的唯一希望就在于前边的女神。他的喉结开始抽动,情绪迅速上扬。他想跪倒在地。但是那些作为社会背景的乘客,不允许他作出这个冒失的动作。他为此痛苦,为此面庞扭曲。
恰在此时,罗芙嘉也在那电影胶片一样跑行的青黑色底板上,看到身后惊愕的眼神,她看到这个世界终于有一个相貌堂堂、衣冠楚楚、干干净净的男士对自己表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好意了。她也被击中了。她也陷入了难以表白的窘迫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就要先后下车了。可怜的上帝啊,你将让他们重新进入到没有奇迹的世界!你将让他们不再相逢!
这个时候,你们应该感谢我格罗连科,正是我在前边絮叨了那么久的手表史,才让一切看起来有了灵感。我准确把握了莫斯科下等市民对手表的偏爱,和认知程度。事实上,瓦西里也是在这个他扒窃最多的贵重物品身上找到突破口的。
一直没有找到好开场白的瓦西里,在确信自己拥有了一个好比喻后,自信地咳嗽起来。他很快吸引到可爱的罗芙嘉回头,他开始了轻缓的演说:倘若世上有很多手表,那么你就是最美的那一块……设想一下,如果这样的手表,它佩戴在肥胖的、庸俗的、贫穷的、肮脏的手上……
青黑色的地板重新闪耀着电影胶片式的光芒,那里奔行着女神完美的后脑勺和乘客的大声叫唤。在这个完美背景下,罗芙嘉泪眼婆沙地回应瓦西里:“什么也别说了。”然后紧紧抱住对方。
这就是你们要的高潮,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帝在艰苦地造山,艰苦地让火山像憋着的精子一样憋了几十万年,艰苦地让俄罗斯的审美传统和政治形态发生缓慢变化,并让大量的工农失魂落魄后,终于将一切美好和善,体现到年轻的瓦西里与罗芙嘉身上。
鼓掌吧,亲爱的读者,我知道你们等了很久了,你们的回报拿到手了。瓦西里和罗芙嘉晚上就要睡到一张床上,吧嗒吧嗒地接吻,像烟火升空一样地感受蚀骨销魂的快感。
但是,人们都说我是个死老头坏老头。我想也是这样,我现在还要罗嗦一点,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在阿廖沙不再是国家工人时就已决定了。这就是我在文章开头用十几万字絮叨阿廖沙的原因,那个时候阿廖沙终于是疲倦了,终于是不爱枯燥的螺丝了。
那些松动的螺丝被马马虎虎地安装在列车上,现在它使这辆地铁的最后一节车厢在运行过程中猛然与整个车厢失去联系……它疯狂地向后疾驰,它引起乘客们的大声尖叫。哦,天哪。
阿廖沙的女儿没有察觉到这神奇的一幕,她紧紧偎依在盗圣小瓦西里怀中,想象着自己是一块瑞士女表(对钟表饰物,她比任何女人都精通,也比任何男士都热爱)。她就是那块绝无仅有的表,她也需要一块绝无仅有的表。她现在想的,就是和这个男人一起拥有完美而幸福的未来……就像童话里说的,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有很多的土地,很多的绵羊,很多的裙子。
按照规律,这辆失控的车厢必将在急速的反方向行驶中,与第二趟出发的列车发生猛烈碰撞。这辆车厢将被残忍的火苗包围,所有人都将成为炭灰……嘿嘿嘿,嘿嘿嘿。】
费力气读到这里的读者都说,格罗连科,我日死你娘。不但日死你娘,还日死你姥姥。
2008年6月29日星期日
Harmonious
【四一按】
有酷吏,必有“起义”。
在我们的奥运帝国,所谓“法令”,仍然不过是“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
香港有线的报道
转帖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虽然看上去是多么的无力。
但即使无能为力,也要发出自己微弱的声音。如果都陷入沉默,都麻木不仁,那就不但无力,甚至无耻了。而如果这样,横行者将更加肆无忌惮,弱势者将更加垂危惨淡。
而中国的关键词,也只能是黑暗,黑暗,黑暗。
2008年6月28日星期六
《为了尊严,网络起义!》
网上看到的文章。虽然言辞激烈,却也的确反应了一些问题。疑问之处已作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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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安暴动的主力竟然是一群中学生。(?)看着这样的报道,忍不住泪流满面。是什么样的命运,竟把“暴徒”的身份落在这样一群学生身上?是什么力量让他们离开平静的书桌,成为买汽油纵火的愤怒少年?
在一个缺乏人权和法制的社会里,人人都没有安全感。今天这个花季少女的不幸命运,明天可能会莫名其妙落在你的亲人身上。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不幸生活在一个不适合你生存的国度。
这世上有些罪犯比另一些罪犯更 心安理得。他们不象赤贫的盗窃抢劫者为生活所逼而沦为罪犯。相反地,他们因为自己家庭的特殊社会地位而成为有恃无恐的人。他们的背后是权力,在这个权力面前,你们平民根本没有权利可言。
瓮安千万个“暴徒”为什么会一致相信这是一件官家包庇嫌犯的凶杀案?为什么政府在他们心目中是如此的不可信任?为什么他们对警察会如此刻骨仇恨?难道是因为他们弱智而被极少数人蒙骗吗?难道是学校的老师教育中学生不要信任政府吗?难道家长从小教导他们买汽油纵火烧警车吗?
为什么网络上的人一边倒地支持瓮安暴动的暴徒们?为什么一边倒地相信少数别有用心者的煽动而不相信政府?
政府为什么要封锁消息?为什么要疯狂删贴?为什么CCTV和新华网不敢报道暴徒如此愤怒的真正原因?为什么我们不能在CCTV看到死难者家属的血泪控诉?
网络是网民的网络,网站是站长的网站,是站长的私有财产。网络上的每一个帖子,都是网民的知识产权。站长们自己掏钱买的空间和域名,呕心沥血和网友们共同打造网络家园。他们没有用政府一分钱,政府不拥有私人网站的任何股份,根据《物权法》,政府不拥有任何私人网站的控股权。他们有什么资格对站长指手画脚?你们已经操纵了几乎所有的电台和纸媒,你们用纳税人的钱办媒体作你们自己的喉舌,难道还要连我们仅有的网络都不放过吗?
言论自由不是政府恩赐的,是我们自己争来的。中国自古以来,政府从来不曾恩赐给老百姓言论的自由,只有不断剥夺老百姓的言论自由。他们不仅剥夺了言论的自由,更剥夺了人们获取信息的自由。老百姓不仅要成为哑巴,还要成为聋子和瞎子。
当大众失去言论自由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什么?
他们的痛苦将无法被人们知道,他们因为被封锁而丧失寻求社会支持的权利。他们的痛苦、冤屈、愤怒,将永远埋藏在地下,如同大地震无数永远埋在废墟下的尸体,腐烂、消亡。千百年后,谁去挖掘窦娥的眼泪?
高莺莺的梦魇,戴海静的梦魇,廖梦君的梦魇,李树芬的梦魇,是否会在明天变成你我的梦魇?
当大众被掠夺获取信息的自由,他们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们因为无法知道真相而无法为自己做出有利的选择,他们会因为得到被筛选的信息而变成被利用耍弄的工具和武器,他们的正义感和愤怒会被引导到那些根本应该是他们同盟的那些人身上去。一个被信息封锁的人只是一颗导弹或一个机器人,遥控器握就在宣传机构的手中。
我们只需要问几个问题:人是否应该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人有没有寻找真相的权利?人有没有说出真相的权利?人有没有为了自身的安全揭露真相的权利?
如果我们被允许说出的话,是亵渎自己的尊严并损害自己的权益;如果我们每天被允许听到的话,是用来欺骗自己以便被操纵;如果我们每天被允许接触的教育,是为了侮辱我们的智商;诸位,你们愿意容忍这样的日子吗?
为什么一个网络警察可以强行要求删掉网民辛苦发的帖子?为什么大众叫好的帖子会成为网络警察仇恨的帖子?他们到底代表谁的利益?谁给了他们关闭我们网站的权力?网站是私有财产,服务器是私有财产,网站和服务商之间有商业合同。
是谁迫使我们在网站注册的时候必须接受千篇一律的“不得发表……”的规定?十三亿中国人中有几个人授权他们这么做?做过调查吗?开过听证会吗?
是谁要求个人网站随时有人值班删贴?难道斑竹和站长是从真理部领取工资的吗?
我也曾多次被站长封名删贴,有过上千个帖子一瞬间无影无踪的经历,但是我从来不因此恨站长,他们所面临的压迫,并不是他们愿意的。
我多么希望这次的瓮安暴动,能够激发一些站长网络起义的勇气,让他们敢于公然对抗“有关部门”的指示,拒绝执行他们要求删贴的命令。而事实上也确实有些网站这么做。
因为网站是站长您的,网络是网民我们的。因为真相让我们觉得安全,因为全面的信息让我们不会成为被操纵的工具,因为我们需要知道真相让我们知道怎样才是有利于自己,我们也需要说出真相的权利,我们需要自己的嘴巴说自己的话而不成为别人的传声筒。
我们希望享受到做人的尊严。
为了尊严,我们需要网络起义。
网络起义并不是一件违法的事情。根据宪法,公民有言论的自由。根据物权法,服务器和网站是私人财产,不得被任意侵犯。网警如果认为某个贴子违反法律,他们有权对发贴人提出公诉,法院可以对某人的行为进行审判,发贴人应该对他们的言论负责。但是在我们看来,网络警察没有资格删除别人的言论,言论是否违法只有法院有权宣判,网络警察有什么资格代庖法官的审判?很多事实证明,那些被他们删除的言论,并不是违反国家法律的。他们用野蛮的办法限制他人的自由,才是违反宪法。
中国至今没有一部保护言论自由的法律。没有一部保护新闻自由的法律。在世界上168个国家中,中国的言论出版自由排名第163。(?)
难道中国人是低贱的种族,以13亿人口的世界第一种族,居然不配享受到基本的言论自由?现在的印度,即使那些没有种姓的贱民,数千年来被认为是“不可接触者”,他们拥有的言论自由和获取信息的自由,也远远超过中国的知识精英。
所以,任何鄙视中国人的言论,我们都应该含泪忍受。因为我们确实是贱民。
2008年6月26日星期四
旗帜鲜明地歌颂土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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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尊重中,赢得敌人的尊重最难。
终场哨响,特里姆向勒夫道喜,这是失败者的风度。然后,比埃尔霍夫和他的同事们停止了欢呼,一起由衷地呱唧呱唧。
特里姆配得上对手送上的掌声。特里姆不用吟“恨不抗德死,留作今日羞”的励志诗,真爷们做事从不后悔从不装B。
比赛结束之前,土耳其的替补席上只有一个人,第三门将托尔加。赛前从土耳其帐中传出的消息是;由于人手短缺,若出现意外情况,特里姆将不得不派上候补门将托尔加司职中场。仅此一点,土皇帝就够格进入大师行列。大师,就是那种用土豆也能做出美味佳肴的人。
鞑靼语里,突厥意为勇敢,土耳其之意,就是勇敢者的国家。
上场的十三人,每一个都是嗜血的死士。特里姆说,假如比赛拖到加时,挺进决赛的未必是日耳曼人,而是突厥人的后裔。
这绝对不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场面话,如果不是“地精”拉姆,结果还真不好说。特里姆和他的弟子们惟一的失误,也许就是不该先进球,我的兄弟们此前曾经制作过这样一个标题:谁还敢领先土耳其人?
德国人只“敢”领先了八分钟,赛米赫就破了莱曼的门。但土耳其人的不幸,是遇到了比他们更不抛弃不放弃的日耳曼许三多,没有最一根筋,只有更一根筋——最不像德国人的拉姆用最土耳其的方式终结了土耳其逆子。
很古龙地总结如下——
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可轻易撩拨,一是荡妇,二是德国人。前者太风骚,后者太弹簧。
这世上有两种人效率最高,一是音乐家,二是德国人。前者仅用七个数字和五条线就可以谱出无数的乐曲,后者莱因克尔有过中肯的评价:足球就是双方各出十一个人,九十分钟后,由德国人获胜的运动。
所以,梦游的克洛泽是可怕的,漏人的拉姆是可怕的,五星上将巴拉克下士是可怕的,你不知道克洛泽何时醒盹、拉姆何时和队友撞墙、巴拉克下士何时加星。
狂欢之后,勒夫的第一感觉或许就是后怕,然后是庆幸,他的战车并不比土耳其人的弯刀更有杀伤力。花样中年勒夫将在此役之后迅速成长,他应该感激特里姆,感激敌人跟他玩命——有土耳其这杯烧刀子垫底儿,德国人神鬼不惧。
阿拉贡内斯的斗牛士,希丁克的北极熊,谁都没有把握干掉德国人。后者是靠坚韧的神经吃饭的,而现在,德国人的神经又被土耳其人浇铸得盘条般又韧又硬。
再搬出帕慕克,土耳其人并不喜欢的诺贝尔作家帕慕克。
在《白色城堡》这部寓言中,一个威尼斯人和一个土耳其人越长越像,他们互相学会了对方的语言,甚至比对方更了解对方。之后,土耳其人逃离,以威尼斯人的身份隐居意大利;威尼斯人留下,以土耳其人的面目活在土耳其……
所 谓融合,曾在亚平宁执教的特里姆,和他打造的土耳其足球算一个案——以亚洲人的体魄,吸纳欧洲足球的精髓。足球和政体的脱亚入欧,土耳其人做出了再正确不 过的选择。总和高手过招,挨揍挨得多了,就有了打人的资本;老是跟臭手下棋,你一定会成长为臭棋篓子,这道理连我们街上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混混都明白。
1982年后的土耳其,政教分离,推进民主,小孩子上五年小学不需花一个里拉,穷人生病住院有国家医疗机构埋单——上学不用掏赞助费择校费,看病也不用倾家荡产卖肾卖肝,诺贝尔的遗产都能分一杯吃,更别说足球,无需思虑生活之艰难的孩子们,自然有踢球的闲心雅趣。
小小足球,与人种与政治与文化皆有关联。
你反驳可以,但是别再给我举1966年朝鲜1比0灭意大利进八强的例子了好吗?我还想给你讲伊拉克前足协主席、萨达姆家大少爷乌代先生用皮鞭激励该国球员的故事呢。
2008年6月19日星期四
哈里波特他妈,J·K·罗琳在哈佛的演讲
我最伟大的生活经历之一发生在写《哈利波特》前,当然我在后来书中写的很多东西与这个经历有关。这个启示来源于我最早期工作之一。我在伦敦的国际特 赦组织总部的研究部门工作,虽然我在中饭的时间逃出来写小说,但我需要这份工作来支付我20多岁时的房租。(注:国际特赦组织是一个全球性的志愿组织,致 力于为释放由于信仰而被监禁的人以及给他们的家庭发放救济等方面的工作。)
在那儿我的狭小的工作室内,我匆忙得读着从各地集权政权内传出来的潦草信件,这些信件是那些冒着进监狱风险而向外传播发生在他们身上惨剧的人偷运出 来。我看到了无影无踪就消失的人的相片,这些相片是家里人或朋友送来的。我读着被酷刑折磨的受害者的证据和他们受伤的照片;我打开手写的,目击者对审讯和 处决的摘要记录,以及对绑架和强奸的叙述。
我的许多同事以前是政治犯人,他们因为勇于不附和政府而独立思考,以致被赶出自己的家,或者被放逐。来拜访我们办公室的人包括那些传递消息的,或者尝试弄清楚那些被迫离开的人身后的真相。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非洲来的被酷刑折磨的受害者,他是一个和我那时候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但在他家乡经受过的拷打后,他已经有了精神病。当他向录像 机讲述强加在他身上的暴行时,他无法控制地发抖。他比我高一英尺,但像一个小孩一样脆弱。后来我的工作是护送他去地下站,这个整个生活被野蛮摧毁的男子礼 貌地握着我的手,祝福我一生幸福。
只要我活着,我就能记住我沿着一个空旷的走廊走,突然从后面关闭的一扇门传来我从没听到过的充满痛苦和恐怖的尖叫。门打开了,有个研究人员探出头, 让我快点跑去弄点热饮料给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年轻男子。原来,她刚告诉那个男子,为了报复他对他国家的政权做了公开的反对演讲,他的妈妈被抓住、处决了。
在我20多岁时工作的每一天,我提醒我自己我是多么的幸运啊,能生活在一个民主选举产生的政府的国家,在这里合法的陈述和公共审判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每一天,我看到更多的证据,证明邪恶的人类为了获得、维持权利而加害与他们同样的人类。我开始为这些我看到的、听到的、读到的东西做恶梦,是文字恶梦。
然而,我也在国际特赦组织学到了比我以前知道的更多的人类善良的一面。
国际特赦组织动员了数千位没有因为信仰问题而被拷问或入狱的人,让他们来代表那些经历过这些的人行动起来。人类的同理心具有能引导集体行动的力量, 这种力量能拯救生命,让囚徒获得自由。在这种活动中,那些拥有受到保护的个人福址和安全的普通人聚在了一起,来拯救他们不认识、也永远不会见面的人。我在 这个过程中小小的参与是我生命中最卑微,也是最令人振奋的经历之一。
人类和在这个星球上的其他生物不同,人类能够在没有自我经历的情况下学习和理解。他们可以设身处地的思他人所思,想他人所想。
当然,这是一种力量,如同我虚构的魔法,这种力量是道德中立的。有人可能常运用这种能力去操作和控制,就像用于理解和同情一样。
而且,许多人根本不喜欢训练他们的想象力。他们宁愿在自己的经验范围内维持舒适的状态,也不愿麻烦地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如果他们不是现在的自己,那 么应该是什么感觉呢?他们拒绝听到尖叫,拒绝关注囚牢,他们可以对任何与他们自身无关的苦难关上思维与心灵的大门,他们可以拒绝知道这些。
我可能会羡慕那些以这种方式生活的人,但我不认为他们的噩梦比我少。选择在狭小的空间生活会导致精神上的恐旷症(对于陌生人、事物的恐惧),而且会带来它自身形成的恐怖。我想那些任性固执的缺乏想象力的人会看到更多的怪物,他们常常更容易感到害怕。
甚至于,那些选择不去想他人所想的人可能激活真正的恶魔。因为,虽然我们没有亲手犯下那些昭然若揭的恶行,我们却以冷漠的方式和邪恶在串谋。
我在那个经典走廊(harry potter书内的一个地点?)的末端学到的,也是我18岁时在那冒险搜寻但不知道怎么定义的重要事情之一就是,如古希腊作家普卢塔克所写的:“我们对内在修养的追求将会改变外在现实。”
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说法,然而它在我们生命中每一天会被证明一千多次。这句话部分地说明了我们和外部世界不可分离的联系,我们只能通过生命存在来接触别人生命的事实。
但是你们,2008哈佛大学的毕业生们,到底有多么得愿意来感受他人的生命呢?你们对付困难工作的智慧与能力,你们赢得和接受的教育,给了你们独特 的地位和责任。甚至你们的国籍也使你们与众不同。你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属于这个世界剩下的唯一超级大国(美国)。你们投票、生活、抗议的方式,你们给政府 施加的压力,会产生超越国界的影响。那是你们的特权,更是你们的负担。
如果你们选择用你们的地位和影响力来为没法发出声音的人说话;如果你们选择不仅认同有权的强势群体,也认同无权的弱势群体;如果你们保留你们的能 力,用来想象那些没有你们这些优势的人的现实生活,那么不仅是你们的家庭为你们的存在而感到自豪,为你们庆祝,而且那些因为你们的帮助而生活得更好的数以 千万计的人,会一起来为你们祝贺。我们不需要魔法来改变世界,我们已经在我们的内心拥有了足够的力量:那就是把世界想象成更好的力量。
2008年6月15日星期日
2008年6月14日星期六
瓦西里的意象--记忆
人重新进入过去,状况类似于救火,能记录下来的财物有限。有时烧掉的废墟太难看,还需要进行拙劣的重建——无论怎样,从离开事情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对事情原貌的掌握。这就是做人痛苦的一部分。
秋天通往郊外的柏油路,飞扬着枯黄的树叶,车内放着Nirvana的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这本是催情的好环境,但我却怎么也回不到往日的撕心裂肺了。我稳定地控制着方向盘,就像稳定地控制着家庭、生活和工作。我很难理解五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抑制不住痛苦,要去送命。
无疑,当初我走上阳台,自有其理由。我应该是扔掉了电话,对人世最后的几步路程浑然不知(现在记起来,那地面应该是由黑黄色的地板砖铺成的,反射着下午浑噩的光芒)。我双手扶着低矮的阳台,只要猛然一个前倾,一切就结束了,我将头朝下,砸在六层楼的底下。那是痛苦的想象,颅顶将发出破裂的声音,这沉闷的声音很快传染到颈椎,最后无用的肉体扑倒在地,像懒惰的肥狗在下午的地面小憩。当时这个场景进入到我那还存活、还在运转的脑袋,但没有吓倒我。我相信有很多人这样吓回去了。我没有,我尽力告诉自己不是懦夫。但是这个时候,远在喀丘城镇的父母似乎出现在楼下,他们围绕着什么都没有的地面悲惨地叹息着儿子,他们甚至仰起欲哭无泪的面孔,给天空中的我观看。
这点恻隐之心救了我。后来我总是告诉别人,世上难做的事不是消灭自己,而是让一无所有的父母赶着马车,将支离破碎的儿子拖回到八百里外的乡下。我离开危险的阳台,走下楼,浑身颤栗地摸了一遍那可能坠至的地面。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开始成为父母的儿子,为父母而活,父母说结婚我便结婚,还生了儿子。我曾相信,等父母过世,我就可以结束自己了。但是父母死去后,我发现自己又不能成为妻儿的债务。我习惯了这种平庸而幸福的日子,我的妻子和和气气,儿子纯如白纸,我实在找不到痛恨生活的理由。
在我走上阳台前,应该是扔掉了电话。电话里响着对方挂机的声音。就表述空虚而言,再没有比电话更残忍的了,门关上了悄无声息,而电话会留下长久的嘟嘟声。正因为如此,我倍受嘲弄。我被蹿燃的愤怒和绵绵细雨般的委屈绑架,失去理智,快步走向阳台……真相应该是伪装成恻隐之心的怕死情绪,是那股怕死情绪又将我拉回人间。这真是丑陋的一幕。
在房间里,我的脑海持续闪现着和那个女人性交的场景,在当时,我感觉一切自然而然,疯狂激烈,像是有好多战栗的语言形容。但现在,我回忆起与她的性交,和回忆与别人的性交一样,都是简单的进入抽出,夹杂着一些床铺和喉咙的声音。如果有耿耿于怀的,就是她窄小的阴道,和窄小的内裤。我相信,就当时而言,我准确地体验到性与爱的一体,在性交结束后,我开始裹挟着她生活,像是双头娃娃。我觉得世界上只有这一个女人。
但是在三天后的电话筒里,她活活割走了我身体内的她,她野蛮地取消了我继续靠近她的资格,弄得我血肉模糊,难以苟活。她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这本来是段艳遇,但是我却持续感恩于爱情的挛缩。我看到摇晃的瘦弱躯体,和每一寸皮肤里埋藏的衰老。像看到就要熟透的苹果,挂在春天的新枝,我看到就要衰老的面容,挂在年轻的躯体,我听到她说“你会不会嫌弃我的衰老”,我准备说“我热爱你的衰老”,被封住了嘴。我充满了悲悯的感情。但是三天后,就是她设置了没有温度的冰川,我很快得到一切,又很快失去一切。我陷入到这大喜大悲中,像赔本的赌徒,在下午的房间里任风吹过单薄的身体。
轿车向着秋阳的深处开,村庄还留了些绿色的内容,路边的草坪则已枯黄。我将车停在路边,抄近路走到了公墓。我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找到5023号墓碑。它和5022、 5024号没有区别,只是一块凿下的石块。5024之后没有新的墓碑了,这说明5023号死得不久,你看碑上的字不是还很稚嫩么。
我抽了一根香烟,一遍遍读墓碑上的文字:“夜莺还年轻,但衰老还是来临了”。这应该是莫斯科一个独身女人写的诗。
上面是我死去的躯体 下面是我活着的灵魂 你可以看见 只是需要一面镜子
2008年6月13日星期五
彷徨是一种人生态度
A.
这世界上有很多女人,她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男人。有的人人生非常明确,找男人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而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男人的人,很容易就变成了一个让男人开心的东西。
有的男人的人生也非常明确,他找女友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身边有一个免费、卫生、随时摸到玩到的女人,然后其它那些这女人没能满足自己的东西,再到别的地方去找。
所以女人的悲剧在于所谓男友完全了解自己的生理需要,他同时需要一具实际的肉体以及一种虚拟的刺激,然后绝不克制自己地去满足这需要,你呢,你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吗?你真的确定自己存在的意义不是让男人开心、满足他在某一方面的需要吗?
可见彷徨对你是挺合适的一种人生态度,在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男人、所谓男朋友对你意味着什么之前,我估计你还得没完没了地彷徨下去。
人类最可悲的地方在于最后我们是要孤独地死掉的,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带来什么,走得时候也带不走谁,所以咱们有时就觉得需要找另一个人和自己呆在一起,努力制造一种“we’re together”的幻象,消解这可怕的孤独感。这是男朋友的意义。
你并不比你男友高尚,你想找个伴,他也想找个伴而已,只是你对这个伴的道德品质提出了要求,你要求他可以作伴之余,还要忠贞。问题是向这个世界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是咱们每一个人的权利,但是世界它并没有满足咱们每一个要求的义务。世界是这样的,它不会为你改变,如果你希望一个男朋友给予你的东西他不给或者他根本就没有,你干嘛不去别的地方找?
B.
人是非常爱犯贱的一种生物,他们总是爱着那些抛弃他们、虐待他们、折磨他们的人,渴望那些不要他们的人,然后抛弃、虐待、折磨那些爱他们的人,唾弃那些可以得到的人。
很多人的犯贱之处在于一厢情愿以为失去了的爱情才是好的、而失去了之后又回来的当然是最好的!事实的真相是当初你失去爱情并不是命运的捉弄、上帝的安排,而正是你那位前男友硬生生把它从你手里拿走的,而现在他也并没有打算把这爱情还给你,只是和你玩一下暧昧打发一下无聊的人生罢了。犯贱没关系,但是你至少得有足够的智商看清这个男人还是那个伤害你的男人,他并不会因为从你生活中消失了一段时间就突然变成一个更高尚、更英俊、更懂得爱的人。
而你老公的犯贱之处在于你无理取闹冷言冷语的时候他把你当宝贝,当你痛改前非愿意和他白头偕老的时候他又觉得你是别人扔掉的垃圾。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死乞白赖求来的东西才是好的,随手可得的东西可能是别人不要的所以可疑,大家都不愿意花点时间去看看这东西的本质,它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至于你们的婚姻,它不牢固的原因跟它是不是15天就婚了没有关系,它不牢固的原因在于你和你老公在结婚的时候就对这段婚姻没有信心,于是15天变成一个符号,你和他都在不断地暗示自己我们结婚这么仓促是不是不能持久?
每一个持有“失去的就是好的”人生观的人,都要检讨一下你的人生是否充满一厢情愿的幻象、自以为是的错觉,一个人总是被别人愚弄我们原谅你智商不够,总是被自己愚弄那是吃饱了撑的。
2008年6月12日星期四
谣言问题
人渣经济学笔记
地震过程中出了好些“谣言”,打引号的原因是我也不知道这些“谣言”本身是谣言,还是辟谣的在撒谎。不过我自己还是主观的认为有一些事情确实是谣言。谣言简单的说分为“好”谣言和“坏”谣言,“好”谣言是撒一个让人感动的谎,“坏”谣言是撒一个让人愤怒的谎。
我不想假装自己知道制造谣言的人的动机,我能想象出一些,但是那也只是想象而已。我觉得我们处在一个悖谬中。
一直以来都相信在中国谣言格外容易传播的很大原因是我们没有独立的媒体,如果出来辟谣的人也是经常不说真话的人,这谣是辟不掉的。美国这种情况就相对好,谣言一有市场,必然媒体就会跟进,一旦媒体进去了,如果是谣言很快就会被揭穿。通常的情况是,网上会流传一些东西,然后媒体报道,经常一些东西就被发现是假的,然后事情就结束了-比如说有一段时间流传奥巴马是个穆斯林的谣言的那样。在中国,没有这样的机制,谣言一旦产生,借助网络的威力,很多谣言会盘桓良久,或者干脆就被当作是真相-反正也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GFW甚至连美国地震局网站都屏蔽)
但造谣是违背言论自由的原则的,言论管制当然违背言论自由,但是在公众场合撒谎也是违背言论自由的-自由是有边界的,如果你的自由妨害了别人的自由,这就不是在实践自由了,而是在践踏自由。这么说吧,你有人身自由,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就跑到人家家里在主人的床上睡一觉,你是自由了,但是你让人家很不自由。从恶劣程度上说,言论管制和造谣惑众很难说哪个更恶劣。
给定目前的制度状况,怎么才能遏制谣言?是惩罚造谣者吗?可是我们没有一个公正的裁判,如果我们允许惩罚造谣者,那也许恰恰给了言论管制者一个强有力的管制工具――以辟谣的名义审查言论。所以,我自己很快就否定了惩罚造谣者的想法。但是,我相信,谣言会给管制者足够的理由去进行言论审查的。
所以,现在看到的是中国一方面言论受管制,一方面谣言很盛行,然后这两件事情还是互相加强的,谣言越盛行管制者就越觉得需要管制;管制越严,越缺乏独立的声音,谣言就会越有生命力。
这件事情终极的解决方案是很明显的,就是放开管制,允许独立的媒体成长。(可是中国永远有个宣传部)
2008年6月11日星期三
托付终身技术指南
有个姑娘问我:“我们住的地方离我和男友上班的地方都很远,商量买部车,为了买男式车还是女式车,两个人争论不休。我觉得这么点小事他都不愿意迁就我,他值得托付终生吗??很怀疑他有多爱我。”
我十分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地相信,这绝不会是她最后一次有这种疑问,我非常期待在不久的将来听到她说:“我想要把房子买在离我上班近的地方,男友有别的意见,这么点小事他都不愿意迁就我,他值得托付终生吗;我想要给自己买个10克拉的戒指,男友没有钱,我觉得这么点小事他都办不到,他值得托付终生吗;我想要和男友尝试一下《色戒》里面王佳芝和易先生的高难度回形针式,男友怕受伤,我觉得这么点小事他都怕死,他值得托付终生吗?”
我住的地方离你和你男友都很远,没法现场测量之后公正地替你俩判断到底买男车还是女车更经济更理性更有道理对地球妈妈更好。不过在新华字典里面,迁就就是对于不合理不对的事情做出让步,你要男友迁就,显然你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没道理。当然没道理那又怎么了,我非常承认撒泼打滚是咱们妇女的天赋人权,但是这招再好用咱也不能天天用是不?
有位大师傅说过,妇女同志最令他头痛的地方就是她们常常地认为:要么按照她们的法子做,要么你就休想做!(持同样观点并深有体会的男同志此处请深深点头)按照美国星相学老师的说法就是女人最典型的思路是:my way or no way。一个人能坚持自己的想法永远光荣正确最伟大是非常有勇气有个性的行为,但是女人已经把这个都超越了,达到了哪怕我的想法不光荣不正确不伟大也得照我说的做那样的境界。
所以允许我谨慎地问一句:难道你们买车不是为了双方都方便、以及在不可能双方都方便的情况下至少能够让双方的方便值同时达到最大吗?这世界上没有一种完美的二分一状态,买男车男友方便,买女车你更方便,不幸没有不男不女的车卖,但是你没有听说过这世界流行中性美以及一个美女开一辆男车是一件多么酷的事情吗!
所以男车女车不是问题,是不是照你的想法来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双方的利益都被照顾到了这个目的有没有实现。当然,如果你觉得人生在世不管有没男友有没老公反正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重要,那么请允许我祝你幸福并当我什么都没说。
至于托付终生,托付终生这玩意儿是个技术活,你想要把终生托付在一个你说北他绝不敢朝南的男人手里吗?还是托给一特man特主见特原则从来不顺着你但是常常让你心中涌起一种被SM了的快感的人呢?
2008年6月10日星期二
世界需要一个球
有人正沉浸在漫漶的悲伤之中,有人正在醒来,在某张床上,准备咧开嘴笑。你不能说,世界就是这么操蛋世界就是这么健忘,健忘是上帝给人类的一个好东西,上帝不忍看着他的子民深陷于忧伤的泥沼之中,于是上帝说要没心没肺,就有了没心没肺。
一只空心的皮球是没心没肺的,它正破空而来。板结的、沉郁的、愁苦的世界需要它。
当罗比尼奥皮雷们举着一张写着“今天我是四川人”的横幅时,当一袭白衣的托雷斯垂首祈祷,默念着“You will never walk alone”时,不安分的足球停止滚动,那些渺远的生灵,让世界阒寂。足球表达了它的哀伤,观者的情绪被感染,一些老爷们的思维回归常识:命大于球、命大于运。世界是平的,世界是长而且平的,而痛感的路线是枝蔓状的,就如那几夜人们血丝密布的眼球。因此每一次痛感都能传导至每一个角落,关山万重不可阻。
能阻遏痛的,只有时间。
丘吉尔说,世界上最难的事有两种:爱上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爬上一堵倒向自己的墙。持久的忧伤就是一面倒向自己的墙,这样痛苦不堪的攀爬,结果必然是被悲伤压垮。幸好还有时间,时间会提醒生者,放下悲伤,开始重建——重建家园、重建心绪。生者需要摆脱需要平静,需要哪怕瞬间的快乐来间隔林密的忧伤,甚至,需要喝几瓶酒,需要看几场球。托雷斯们在地球仪上指不出的四川正在康复,那个从废墟中被救出来的男孩,第一个要求是可乐,冰冻的可乐,川人的通达不可低估,也许那个孩子现在的要求,就是在帐篷里看C·罗踩着“单车”连过数人之后进一个球。受难者需要娱乐,在祸灾渐远的时候,在那些帐篷学校里,电视、书和玩具熊,哪怕一只皮球都胜过一个连的心理学家,胜过一车皮的文学大师。
遗忘和眼泪一样,同是人类的必需品。眼泪是疏浚悲伤之用,这种液体可以保证我们避免精神之洪的崩溃。遗忘是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我怀疑大脑中有一种物质,会在它们的主人遭遇大恸之后释放出来,冰冻、麻痹某些记忆细胞、进而稀释悲恸。这种物质是上苍赋予的,于是我们看到伊拉克少年赤脚在战后的废墟踢球,看到卡特里娜飓风之后新奥尔良某个无名小镇上竖起的篮球架,看到汶川的残垣断壁旁做游戏的孩子。
有些东西是炮火和灾难不能摧毁的,比如自由,以及自由的衍生品——快乐地享用短暂的人生。不过遗忘不是压抑,更不是受迫性的压抑,没有人有权力命令别人 “你们要做的是以主人的身份使这种动人的气氛保持下去”,规劝也不行,因为你不是受难者,他们的凄苦无关你的福祉,他们的苦难并没有让你秋风秋雨愁煞,只有受难者自己才有选择遗忘、或者记忆的权力。
2008年6月9日星期一
放羊娃与消费者
还是用个老段子开头吧:
---你在干什么?
---放羊。
---放羊干什么?
---挣钱。
---挣钱干什么?
---娶媳妇。
---娶媳妇干什么?
---生娃。
---生娃干什么?
---放羊。
这个经典循环语句笑果从来都很好,我想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用城市里人的视角想象一个山里人,中间隔了足够的安全距离。不过,只要把“放羊”换成“上学”、“工作”甚至“奋斗”这种虚词中的任何一个,大概很多人都会笑不出来了。如果不懂得自嘲,那么笑话落在自己身上大概是人生中最尴尬的经历了。笑话之所以好笑,是因为把可能危及自身的尴尬局面在遥远它方展现开来,让自己在防弹玻璃幕墙之后观赏。
和一个放羊娃相比,任何一个城市居民可以觉得自己相当充实满足。这种饱涨自信感的很大一部分建筑在消费能力上---因为我是个伟大的消费者,所以我是有滋有味地生活,而非艰难地生存。问题是:你真是个消费者?
上周,去了宜家。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去过任何一家,甚至没有在报纸和杂志上读过,只是这名字如雷一般反复灌过来,再灌过来,又灌过来。就像十多年前我喜欢用波姬小丝作为美女的代名词,而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连照片都没有看过一张。进了宜家,我差点吓哭了。我这辈子去过许多地方,拜访过人家,也逛过许多超市,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如此之多的丑陋怪物如此密集地聚集在一起。数万平方米的空间内,全都是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塑胶、钢铁、刨花板以及它们的组合。(宜家的成功大部分在于,他们知道,摆放物品是一种艺术。)
当然,我承认在工业设计上它们体现了某种简约。但是,没有一样东西可以称之为精致可爱,可以和“美”这个词发生一星半点关系。除了一个书架之外,我看到的是同质、粗糙、丑陋、蹩脚、廉价和抑制不住的流水线味。它们和方便面、螺丝钉、汽油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居然明目张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全部展开,仿佛是在自我炫耀代表了某种精致生活。它们有50平米店面就应该足够了,方便面不需要大厅展示。那一刻,我分外怀念爱因斯坦的小板凳,包括他第一版的那个。
所谓“消费”,有多大程度上指的是这种对工业垃圾的消费?我想问的是:所谓生活质量,难道真的是一种可以用ISO9002质量认证体系和工业标准测度的东西?让一个家生色的也许是墙上的一幅字画,让一个小区有活力的也许是某个阳台上的一只画眉鸟。这些东西是否在工业标准之内?
说得再遥远一点:经过三十年的高速发展,什么时候才是消费的时候?以及消费什么?几代人累积了惊人的社会财富,创造出了各种产业体系,而生活本身发生了多大变化,又有多少消费真是为了生活?买房,买车,买一堆工业品塞满小家,这就是有质量的生活?这是农奴劳作,交换盐巴和烟草。似乎现代生活就应该是这样,一切都已经设定完毕:进一栋大楼,找一份工,换一份工。得到一个职位,换一个更高的职位。拿一份钱,拿一分更多的钱。然后,用这钱买另外一栋大楼里生产出来的东西,把这些东西搬到你那栋楼里。生活在哪里?我只看见楼,看见劳动和劳工,可以称之为生活的那部分东西在哪里?
三十年前,每个人都是革命战士,随时准备迎接外部世界的凶险一击。一夜间铁幕落下,发现敌人消失不见了,但是自己的裤子已经遮不住身体。于是,革命战士又变成企业战士,企业战士们又奋斗了三十年。在那么长的时间内,始终有一种紧张,一种焦虑,一种时不我与的恐慌。要更快,要更高,要更强。那么,现在已经很快很高很强了,又应该干点什么呢?或者说,为了什么而奋斗?为了什么而紧张?为了什么如此努力?
如果说人人都信奉“更美好的生活”,那么这种生活究竟是什么?它究竟有什么内容?起码,我不觉得它是一种简单的物质消费。真正的生活消费者,需要消费安全感,消费美感,消费一切美好、有趣、精制、独特的东西,并且从中获得满足和愉悦。这种愉悦并非是一种因为占有而产生的满足,不是土拨鼠埋头挖洞时偶尔抬头望月感觉到异样,而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曾经如此在世界上经行,衣袍曾经拂过一架古琴,轻微的颤音和心音彼此激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像是熟透了的果实,自己都可以闻到自己的芳香。而这棵果树种在泥土里,上面没有个身份牌,上面写着IBM制造,净重一万八千斤。
在一种模式化、体制化、定制化的社会里,没有什么是真可以消费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称得上是生活。随便想一下,就可以发现无限多的不自由,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各自的内心。在现世可以成为“安稳”的个人小世界里,每个人是悬浮在大气中的孤岛。它的边缘如同刀劈斧削,跨越出去似乎就是黑暗恐怖的未知世界,安全感和位置感完全消失。它们用框架结构割裂,用电视机隔离,用产品和消费制造高墙,用所谓精细分工而把一切切割得七零八碎。这是一个楚门的世界,生产商和CEO们俯视监控着的现代奴工社会。
打开门走出去,发现外面没有宜家,和可能丧失购买宜家的能力,究竟哪一样更可怕?显然是后者,结果就是没有人走这一步,让宜家变成了生活本身。只有消费物质的勇气,而没有消费生活的勇气,终局就是浪费了生命。这种工蜂一样的生活不是生活,最低限度不是一种真实的生活,它是被设计出来的。从电脑到饮水机,从外卖到洗衣店,从汽车到必胜客,从工资单到按揭贷款,让你觉得只有这么做,才会有这些东西,世界才成为世界,事物才会运转。一定要有某个体系,某种收支方式,否则连走路都会困难。可是,你是什么?一个放羊娃。
没有生活,甚至完全没有过活一天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你能重复每天打卡、击键、消费,不要引起系统的任何麻烦,那么没有人会说你是个死人。在这个意义上说,只要戴上你的工号,找到你的超市,那么所有的人都永垂不朽。
这里我再推荐一部大卫·芬奇的电影《搏击俱乐部》(Fight Club)
2008年6月8日星期日
Wow
人渣经济笔记
这个词应该这么念:喔嗷―――,就是把嘴张得最大的那种,这是看到央行又加了一个点的准备金率之后的第一反应。央行对调准备金率的痴迷已经超出我的想象力――我自己都快成祥林嫂了,央行加一次准备金,我就说一遍这不行,结果这一年就说了十几次。
央行究竟在担心什么,是什么让央行一再选择提准备金率而不是加息?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应该是加息对经济造成的影响会超过提准备金率。这么说吧,任何有效的紧缩政策都会对宏观经济产生影响,都会让依赖贷款的企业感到难受,没有无痛的紧缩(好吧,70年代的时候Sargent和Wallace写文章论证过在理论上存在无痛的紧缩,这迄今为止还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如果提准备金率的痛比加息的痛小,或者根本无痛,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提准备金率的紧缩效果没有加息好。
但是加息和提准备金率对不同企业的影响是不同的,这是我猜测央行在加息的问题上为什么如此步履维艰的原因。提准备金,收紧贷款,最后拿不到贷款的是那些中小企业,这对那些央企没有什么影响,他们照拿贷款,照付很低的利息。加息就不一样了,加息直接就会变成那些央企的财务成本上,直接伤害央企的利益。我能想象央行在加息的问题上会面临国资委,发改委和财政部多大的压力。但通涨又让央行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干脆就提准备金率吧。
我其实很同情央行,这次要是通涨真的变得旷日持久,央行的黑锅是背定了。
2008年6月7日星期六
山东出一二逼
之前几天大家都在痛批余秋雨,如今又冒出个亡灵派词人王兆山,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看到这二位的骇人言论时,第一反应都是牙痒。灭了,一定要灭了这种马屁精,必须的!但这二位的操行还有所不同,余秋雨说什么“成菩萨”之类的话,还算比较符合他的一贯风格,不太令人意外。这个叫王兆山的以前没听过,这次一词成名。相比余秋雨的修为,估计王某某的抗击打能力要差上几个数量级,可以预料的结果是,王兆山一定会被愤怒的群众打成网罩衫。
但是这里有两个问题。其一,如果说身为御用文人的余老师尚属职业行为,那么王兆山的言论尤其令人纳罕,以及心寒。我国的作协早就臭名昭著,这个不用说,你区区山东作协副主席,看头衔就知道是草包一个(写的这首词,谈不上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词,也没什么平仄格律,就是一顺口溜),就是爬能爬到什么高度去,何苦出来现这么一下子?只能说明,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出了怎样天大的事情,唱赞歌颂太平,已经成了民间默认的生存法则。唱这一曲,未必高升,不唱此曲,也不至混不下去,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决定唱,这就不是良心坏了的问题,而是求生本能、条件反射了。我相信潜意识里认同并且具备这种本能的人很多很多,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大环境。《齐鲁晚报》把这种烂词都登出来,也值得顺带鄙视一下。
其二,就是本文开头的问题,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我承认我也属于易怒群体的一员,也知道这样不好,无论骂的对象是不是该骂欠骂,骂人总归是一种语言暴力,大家伙儿都很擅长使用语言暴力,这不是什么好本事。今天还有人问我要余秋雨的手机号,预备去骚扰他,可见语言暴力很容易上升成具体的行为暴力。无奈的是,每当我们压下一股火,就有另一个跳梁小丑出来让人再次上火,真正的按下葫芦浮起瓢。骂死一两个傻逼不难,难的是骂死千万个傻逼,而且不让新的傻逼生长出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求你们别搞了罢。
看“纵做鬼,也幸福”之类的话,除了觉得“汝,王八蛋也”以外,有没有一种从心里觉出来的寒意?这是在为死者代言,让死于灾中的感到幸福。我操你大爷,这他妈有给洗衣粉代言的、有给汽车代言的,居然还有给死人代言的!是这些人的家属也就是了,你远在千里之外,为那些血肉模糊、或砸或闷与死于缺水少食的被难者代言,说他们即使死了都是幸福的?!你妈了个逼!
尤其操蛋的是,这些人死了都还被糟蹋,被当作是歌功颂德的原材料。或许活着的时候,他们真的希望能面前有台电视,能够看到他们可能很想到现场去看的奥运会。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泉下有知,除了希望看见自己还活着的亲人能够好好生活外,他们能想着看奥运?请让我再说一句:
中国某些文人无耻到这般田地,确实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之外。余秋雨的那个“保持动人的气氛”言犹在耳,这里又出来一个绑架死人来颂圣的王八蛋。我是个无神论者,但这次真的希望老天爷哪怕就开眼一次,一个响雷劈死这个王八蛋吧。
2008年6月6日星期五
越南问题
人渣经济笔记
看越南正在发生的事情是惊心动魄又是引人入胜的,特别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来观察越南。我仍然在非常匮乏的资料和数据中寻找越南故事的逻辑,不过下面是我一些凌乱的想法。各种迹象表明,越南目前的关键词是:高通货膨胀,(汇率)贬值,(股市和楼市)崩盘,可能正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是:(大规模)资本外逃。
先说一点乐观的:
1.我倾向于认为,越南的事情不管如何发展,不太会引发有些人说的“第二次东亚金融危机”。我有限的阅读给我的判断是越南的问题是局部的。一个有可能引发更大范围金融危机的原因是:国际资本因为越南的事件重新评估新兴市场国家的风险,并因此大规模的从新兴市场国家抽离资本。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原因有三: 1. 越南的规模很小,外资即使在越南有损失,其损失在总的盘子中比例是很小的。2.其它新兴市场国家基本面并不差,3.不投在新兴市场国家投在哪里呢?难道投在还没有摆脱次贷危机的华尔街?几乎没有增长的日本?还是半死不活的欧洲?
2. 越南即使爆发全面的危机,我觉得危机对越南本国的影响是可以被控制的。这点判断基于对中国过去的观察,越南还是一个国有经济为主的国家,大部分企业也在政府手里,最重要的是银行在政府手里,这不是一个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所有制结构,但是却是一个有利于控制危机波及范围的所有制结构。只要越南政府能够保证银行体系不崩溃,我相信这是做得到的,发生危机的影响不会是致命的。
3. 国际社会,特别是中国,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一场由IMF,或者中国领导(其实中国能出头是最好的,中国应该比IMF更值得越南信赖)的金融救援是能把越南救回来的。越南的经济并不大,那点外债并不多,要是外资排队逃跑,中国政府给越南政府贷点款就能让越南缓过来,而且我相信中国贷款最终的回报率不会比持有美元债券低。越南的股市其实不是大问题,那个股市就跟中国90年代的股市一样,盘子小,你就是一夜之间把股市关了,其对实体经济造成的影响是相当有限的。
再说一些其它想法:
1.越南的事情,至少凭我有限的阅读和知识判断,是中了典型的“新兴市场咒语”。中国其实是新兴市场国家中相当另类的一个,几乎所有的新兴市场国家都发生过金融危机。新兴市场国家的危机是有共性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这个周期一般是这样的:经济好,外资流入,房市股市和各种资产价格都大涨,投资大增然后经济暴热。然后,因为各种原因,这件事情可以一夜之间完全反过来,外资骤然流出,资产价格大跌,投资剧减,这中间很可能还会伴随发生银行危机和货币危机,然后经济陷入危机。这件事情就像新兴市场国家的麻疹一样,除了中国,每个国家都要出。根据最新的研究发现,当英美和西欧还是新兴市场国家的时候(这就要回到17世纪甚至更早),他们也出过这样的“麻疹”。
2.固定汇率和资本管制。事实证明,固定汇率这个东西是要靠资本管制来帮助维持的,你不可以既不希望汇率的大幅度变动,又不希望对资本进行管制。中国一直是坚持资本管制的,虽然这样的管制越来越难。但越南,从我的阅读看,他们是鱼和熊掌都想要:他们一方面想控制越南盾的汇率,这对越南非常倚重的出口企业很重要,另一方面他们又让外资进入他们的资本市场――中国在90年代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做。泰国等国做了,死得很难看。连IMF现在都改变观点,觉得资本管制可能是必要的了,越南似乎是在资本流动的问题上走得太快了一点。对越南,我支持相对稳定的汇率,和一定程度的资本管制,特别是对短期的资本管制。我觉得这几乎一定是他们会选择去做的。
3.野心勃勃的政府是一个大问题。当被经济增长冲昏头脑的时候,政府会做很傻的事情。我相信中国出现过的“一放就乱,一管就死”正在越南重复。越南目前25%的通胀率在中国80年代和90年代出现过至少三次。越南现在也出现了中国80年代的抢购潮,新闻上都只说抢购黄金,但我估计是东西应该都在被抢购,不过这只是猜测。中国的教训告诉我们,你可以通过货币财政政策微调经济,但你是不能靠贷款和货币政策去拉动经济增长的。越南现在的真实贷款利率是负10%,你借一块钱,扣除通胀,你其实只用还9毛钱,这是在短期能促进投资没错,但最后的结果就是通胀。
4.越南需要他们的朱镕基。当我自己看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宏观经济走势,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就是1994年。那一年中国有各种可能性在经济上死得很难看,那时候也是超过20%的通胀,80年代的两次高通胀最后都以很难看的方式结束――不仅是经济上还有政治上的,但1994年似乎平静的出奇,也就是那一年中国老百姓开始知道“软着陆”这个词。我对1994年事情目前唯一的解释是,中国有个朱镕基。朱镕基把可能成为危机之年的1994年变成了改革之年,关心汇率的人知道1994年是中国汇率制度非常重要的一年,那一年中国实现了汇率并轨走向单一汇率;财政制度的重大变化也在1994年,那一年实现了分税制;关心银行改革的人应该知道,那一点中国成立政策性银行,开始剥离四大国有的政策性业务。这些改革都触动了无数人的既得利益,我其实是相信,如果没有朱镕基这样强势的领导人,这些改革恐怕是很难这么快就发生的。强势领导人是有很大缺点的,因为错也会错的很严重。但我相信在1994年,中国是需要朱镕基的。我也相信,现在的越南也需要他们的朱镕基――把一场可能的危机化解在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中。
还在继续学习越南的过程中,想法会随着学习改变,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
自己的天空
梦里夏树问我: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了吗?
我的一个长辈对我说过:一个人的一生以35岁为分界,35岁之前不妨去尝试、去犯错、去由着性子折腾、胡闹。但是35岁之后就应该收一下,因为前35年时间应该让你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知道如何去得到。所以,后35年是汲取前35年经验教训的时候,必须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完善自己的人生,不至于70岁的时候回头觉得一路都是错,都是遗憾。
所以,要想偷懒的话,对于天空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我还有小十年折腾的时间,且由着我空降吧!不过,要仔细回答的话,这个问题会很长。
什么叫自己的天空?每个人对于天空的定义有不同,但是我可以猜想,大概首先它很自由,天空就是用来翱翔的。然后有安全感,否则就应该问夜空,这里默认是白天,而且有阳光。伴随着的还有归属感和成就感,你在其中确定了个人在宇宙和社会中的位置,并且基于这种位置的确定,你有了和这种位置相对应的成就,获得内心的满足,觉得人生是充实而有价值的。
根据这种分析,我觉得可以把天空落地,变成另外一个词:领域。就是你的控制力所能达到的地方。在你的领域内,你具有完全的控制权,你对你的能力有充足的自信,通过这种能力你能达成你的目标。这种简化工作的缺点在于,领域和天空可能在个人志趣爱好上并不重叠。你可能是一个非常强悍的精算师,在你的专业领域内有绝对权威。但是,你的爱好是做一个旅行家,写一些游记,在路上的时光才让你有飞翔的感觉。而在这个领域内,你只不过是个票友,你的个体感受远甚于你所能做到的成就。
在重叠类型上没有太多值得考虑的地方,兴趣和工作合二为一,很多人现在就是这么做的。这帮人一早就可以宣布:我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且,事实的确如此。值得考虑的是分裂型和多重型的人,公鸭嗓子但是爱好演唱《今夜无人入睡》,或者N栖动物每样都还做得不错,但是又不特意的喜欢游泳或者飞行。后两种形态我觉得是生活的常态,因为欲求和现实经常出现分裂。在这种问题上,我从来都是个现实主义者。
这就是说,我不认为公鸭嗓先生应该坚持以歌剧作为生活主线。因为在这个领域内,他没有现实的控制力,也看不到未来的前景。一句话:他想飞,但是飞不起来。当梦想变成一种奢望,却不知道自省,那么所有的痛苦都是自己找的。如果公鸭嗓先生足够年轻,又或者这种嗓音存在被广泛接受的可能,那么他应该努力扩大个人在歌剧领域内的控制力。这种个人努力达到一定程度,那么完全可以振翅飞走,去他想要的天空里飞翔。
飞翔是一种个人自由,这种自由可以求诸内,也可以求诸外。求诸内要求仔细审查所有欲望本身,进行分类、称量,尽可能地去掉那些对于生命本身不重要的欲望,减轻灵魂本身的重量。如此,无论是在闹市还是荒岛,在广场还是监狱,这个人都是自由的。从欲望中解脱出来,这是很多宗教以及哲学提供的终极武器。致命的缺点是常人难以忍受这种纯灵的生活,忍不住又跑下山来。
求诸外完全符合流行价值,也就是说物质可以换来更多的相对自由。觉得工作妨碍了你的歌剧事业,那么找人为你工作。觉得地域限制了你探索的目光,那么自己去全球探险。我甚至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穷困潦倒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是不具备任何说服力的。一个人如果热爱自由,那么应该热爱自由经济,热爱商品交换。如果的确如此,他不应该穷困,而应该依靠自由本身的力量获得物质上的成功,以说明他奉行的理念是正确的。商品上凝结的是劳动时间,也就是无数的个人自由。以那么多人的自由作为代价,居然无法浮起一对翅膀,那不是太奇怪的事情了吗?这种方式的缺点在于,太过投入,以至于忘记了初衷。
最后,是关于天空的定义。一开始的时候,我把它描绘成具有自由、安全感、归属感和成就感的某样东西。通过这些描述,给人的感觉是它应该很稳定坚固,端端正正地罩在你的头上。然而,我个人以为,如果这么定义的话,那么可能你永远也找不到。因为仔细想一下就知道,这种定义是在说一家铁碗饭单位,而且你还是最大的老总。而一个人热爱自由的话,那么应该把这个世界作为一种持续的变化接受下来,把生活也视为某种连续不断的变化。上述的各种感觉,需要在变动不安中寻找。而不是渴望某种定态,经过努力就可以达成。或者披荆斩棘,跋山涉水,最终就可以抵达一间金光灿烂的石头城堡,你的公主洗干净了在那里等你。没有山上的城堡,没有公主,什么都没有。
只有变动,永恒的变动。可以想象无数块会飞的石头,你要用它们来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堡。所以,只会有瞬间,不可能有永恒。个人所需要做的事情,是承认并爱上这种永不停息的变动,并且始终能随手建立一个临时的居所。你每一秒钟都在建立,那么一辈子看下来,你就是在一个看似永恒不变的城堡之中。也许有时构成你的天空的比特没有一刻不在改变,你觉得所兴建的一切都在破碎,也可以说你在无尽的破碎中不断兴建。其实,你可以不去“找”天空。而是始终变化和适应这个世界,使人看起来仿佛在一片恒定不变的天空下一样。当你飞得和子弹一样快,子弹在你眼中当然是凝固不动的。你足够适应的话,面前会出现一个相对稳定的窗子---尽管每块砖都在飞来飞去,但是始终有个窗子的模样。透过那扇永动之窗,你看见了属于自己的天空。
不满足于现状,希望在彼处彼时有另外一个让人安然的“现状”时,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天空”。从思维里完全去掉“安然”二字,那么哪里都是你自己的天空。整个世界分分钟都在碎裂,十年前谁会相信安然那样的公司会垮掉,三年前谁会相信雅虎这样的公司要面临收购?安稳,安定,安然,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价值。所以,有良田十亩,桑树一百,庭院一座,好像就可以在自己的天空下生活了。那一天曾经有过,但是不会再来了。如果你已经习惯了这社会污染、嘈杂、拥挤、冲突,也能接受分手、离婚、辞职、跳槽和无数说“再见”的时分,那么你应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天空在哪里,它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2008年6月2日星期一
广东螃蟹上树,上海王八露头
含泪劝告请愿灾民
余秋雨
昨天从海外一些媒体看到,灾区一些家长捧着遇难子女的照片请愿,要求通过法律诉讼来惩处一些造成房屋倒塌的学校领导和承包商。从画面上看得出,警察们正用温和的方式劝解,但家长们情绪激烈。由此,那些已经很长时间找不到反华借口的媒体又开始进行反华宣传了,诬陷性的说法有四点:
1、 是天灾,更是人祸;
2、 官方宣布,这事法院不受理;
3、 五个境外记者拍摄这种场面时被公安"短时间拘留",询问他们的身份;
4、 难道地震真使中国民主了吗?
为此,我要含泪向这些请愿灾民作如下劝告----
你们所遭遇的丧子之痛,全国人民都感同身受(感你妈逼身受)。十三亿人在同一时间全部肃立,默哀三分钟,这肯定是人类历史上最浩大、最隆重的悼念仪式。悼念对象,就有你们的孩子。在全国哀悼日,一位佛学大师对我说,有十几亿人护持,这些往生者全都成了菩萨,会一直佑护中国。我想,你们的孩子如果九天有灵,也一定已经安宁(死在豆腐渣之下若是令公子,那么,令公子的灵魂能否安宁?)。
校舍建造的质量,当然必须追究,那些偷工减料的建筑承包商和其他责任者,必须受到法律严惩。我现在想不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什么机构胆敢包庇这些人。你们请愿所说的话,其实早已是各级政府和广大民众的决心。但是,这需要有一个过程(死难孩子的家长讨说法,通过法律途径控诉难道不是合理的过程?)。
因为,无论怎么说,这次大灾难主要还是天灾。当然也有未倒的房屋、幸存的学校,但这有多方面的因素,不能仅仅从一个角度来论定。已经有好几位国际地震专家说,地震到了七点八级,理论上一切房屋都会倒塌,除非有特殊原因(北川中学,聚源中学旁边其他房屋没有倒塌唯独学校倒塌怎么解释?专家专家?操你麻痹没人性的专家),而这次四川,是八级!
有了这个主因,再要论定房屋倒塌的其他原因,就麻烦得多了,需要有较长时间的科学检测和辩论,而且要经得起国际同等级的灾测比照。我希望有关方面能在搜救生命、挖掘遗体之后尽力保护校舍倒塌的实物证据,以便今后进行司法技术调查。但在目前,不能急躁,因为还有更危急的事。
堰塞湖的问题是悬在几十万人头上的凶剑,卫生防疫问题也急不可待,灾区上上下下所有的力量还在气喘吁吁地忙于救灾,人口大幅度流动,一切都处于临时状态,因此,确实很难快速腾出手来处理已经倒塌的校舍建筑质量的法律问题。我想,你们一定是识大体、明大理的人,先让大家把最危急的关及几十万、几百万活着的人的安全问题解决了,怎么样?
你们受灾以来的杰出表现,已经为整个中华民族赢来了最高尊严。你们一定不会否认,这些天来,无论是中国的各级政府、军队、武警、医生,还是全国各地和世界各国的救援者、志愿者都尽心尽力、令人感动。只有当这些里里外外的多重力量不受干扰地集合在一起,才能把今后十分艰巨的任务一步步完成。因此,你们要做的是以主人的身份使这种动人的气氛保持下去,避免横生枝节。(这还是人话吗?你劝那些伤心欲绝的父母这时候保持气氛?还动人?)一些对中国人历来不怀好意的人,正天天等着我们做错一点什么呢。
2008年6月1日星期日
不相信和相信
作者:龙应台
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后来一件一件变成不相信。
曾经相信过爱国,后来知道“国”的定义有问题,通常那循循善诱要你爱国的人所定义的“国”,不一定可爱,不一定值得爱,而且更可能值得推翻。
曾经相信过历史,后来知道,原来历史的一半是编造。前朝史永远是后朝人在写,后朝人永远在否定前朝,他的后朝又来否定他,但是负负不一定得正,只是累积渐进的扭曲变形移位,使真相永远掩盖,无法复原。说“不容青史尽成灰”,表达的正是,不错,青史往往是要成灰的。指鹿为马,也往往是可以得逞和胜利的。
曾经相信过文明的力量,后来知道,原来人的愚昧和野蛮不因文明的进展而消失,只是愚昧野蛮有很多不同的面貌:纯朴的农民工人、深沉的知识份子、自信的政治领袖、替天行道的王师,都可能有不同形式的巨大愚昧和巨大野蛮,而且野蛮和文明之间,竟然只有极其细微、随时可以被抹掉的一线之隔.
曾经相信过正义,后来知道,原来同时完全可以存在两种正义,而且彼此抵触,冰火不容。选择其中之一,正义同时就意味着不正义。而且,你绝对看不出,某些人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机热烈主张某一个特定的正义,其中隐藏着深不可测的不正义。
曾经相信过理想主义者,后来知道,理想主义者往往经不起权力的测试:一掌有权力,他或者变成当初自己誓死反对的“邪恶”,或者,他在现实的场域里不堪一击,一下就被弄权者拉下马来,完全没有机会去实现他的理想。理想主义者要有品格,才能不被权力腐化;理想主义者要有能力,才能将理想转化为实践。
曾经相信过爱情,后来知道,原来爱情必须转化为亲情才可能持久,但是转化为亲情的爱情,犹如化入杯水中的冰块---它还是冰块吗?
曾经相信过海枯石烂作为永恒不灭的表征,后来知道,原来海其实很容易枯,石,原来很容易烂。雨水,很可能不再来,沧海,不会再成桑田。原来,自己脚下所踩的地球,很容易被毁灭。
二十岁之前相信的很多东西,有些其实到今天也还相信。
譬如国也许不可爱,但是土地和人可以爱。譬如史也许不能信,但是对于真相的追求可以无止尽。譬如文明也许脆弱不堪,但是除文明外我们其实别无依靠。譬如正义也许极为可疑,但是在乎正义比不在乎要安全。譬如理想主义者也许成就不了大事大业,但是没有他们社会一定不一样。譬如爱情总是幻灭的多,但是萤火虫在夜里发光从来就不是为了保持光。譬如海枯石烂的永恒也许不存在,但是如果一粒沙里有一个无穷的宇宙,一剎那里想必也有一个不变不移的时间。
那么,有没有什么,是我二十岁前不相信的,现在却信了呢?
有的,不过都是些最平凡的老生常谈。曾经不相信“性格决定命运”,现在相信了。曾经不相信“色即是空”,现在相信了。曾经不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有点信了。曾经不相信无法实证的事情,现在也还没准备相信,但是,有些无关实证的感觉,我明白了,譬如李叔同圆寂前最后的手书:“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相信与不相信之间,仿佛还有令人沉吟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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