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种类

　　

　　前些天都在看《伦理学是什么》，这书不厚，可是非常全面，写得又不算很深，易读，所以一直看着，有一段是讲关于正义的观念，介绍历史上出现过的几种主要正义和理论。我看这段的时候，想到圣斗士的“黄金十二宫”的时候的感受，那时候就特别想讨论一下各位黄金圣斗士对于正义的不同理解。后来看到过一篇专门谈这个问题的文章：黄金时代 域外来风(文章见评论)。他写得有一定道理，不过今天看了学者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历史讨论，觉得这样说才清楚：


　　通过考虑“正义”在历史上实际呈现什么面貌，它们的性质是绝对的还是相对的、其力量根据是什么，以及它们是如何为自己辩护，从而形成各种正义观点和理论的，把中西正义理论可以分为六种主要类型：

　　1.强力正义观。即以公开的或隐蔽的强制力量、暴力、权力做为主要依据来确定正义的理论观点。强力正义观最终将导致道德相对主义、乃至虚无主义的观点，因为她不仅把道德正义[偏正词组，强调正义是一个道德范畴]交给外在的非道德的东西，而简直是交给不道德的东西去决定了。在黄金圣斗士里，巨蟹宫的迪斯马斯克是最典型的奉行此观点的人物。

　　2.功利正义论。主张正义应当依据功利、幸福或者说非道德价值来确定，正义依赖于善[善，在伦理学中有着被特别郑重地讨论过的含义]。“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边沁的这一公式，可以说是功利主义者的一个基本信条。在这种观点之下，道德正义仍然是由外在的非道德的东西所决定，随之利益发生变化，正义也就发生变化，正义就没有一种自足性和确实性了，就没有自己内在的根据了，也就没有一种普遍适用性和恒久性了，这也容易走向相对主义。处女座沙加有一些此方面的倾向，不过鉴于他一向是佛家的代言人，那他更应该是后面将要提到的另一种正义论的持有者。有人分析说，他支持撒加的统治是因为撒加统治得还不错，即圣域的利益没有被破坏，符合善的标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这的确是功利正义论的观点。

　　3.契约正义论。在此主要指一种道德理性的契约理论，至于把契约理解为“功利”的理论，则归之于契约正义论。契约正义论认为正义是来自于契约，这契约可能是现实的，但更可能是虚拟的，实际上是人的理性立法，意志自律。康德、罗尔斯的理论等都可以说是属于这种契约正义论的。康德反对功利论，认为道德正义体现着人做为理性存在的自由本性。罗尔斯是契约正义论在当代的突出代表，他认为正义独立于功利，优先于功利，正义原则决不以利益的权衡为转移，这说明契约正义论比较强调道德原则的绝对性。强调理性作用的这种思维方式是典型的西方模式，在东方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中很难找到踪迹。

　　4.自然正义论。主要是自然法派理论家的观点，把正义（道德法）与自然法直接联系起来而不经过契约的中介，认为正义起源于自然法，正义就包括在自然法中，自然法是客观存在于世界中的普遍法则，这种法也就是人本身完美的理性。老实说，这里我看得有点糊涂，好像有些神秘主义的倾向呢。理性是理性，自然是自然，这是怎么就同一了呢？古典自然法理论家一般承认自然法与上帝的联系，但阐述理论时并不以上帝为中心，当代西方的新自然法理论家，就更是谨慎地使自己处在人类理性范围之内来进行探讨。这同样是一种理性主义的理论，前面一段说过，东方文化中基本上没有理性主义的痕迹。

　　5.神学正义论。神学正义论是一种以上帝、神为正义的根源、并使正义理论从属于神学的理论。神学正义论为道德正义建立了一种外在的、神学的根基，赋予道德戒律一种神圣性和严格性，天堂地狱的描述也加强着道德的制裁力量。然而，由于神学把人生之看作是通向彼岸的一段旅程，人类社会的正义也就相对处于在一个次要的地位。我觉得这一类其实更名为宗教正义论更具有概括性，因为上述描述完全适用于作为佛教代言人的沙加的观点。沙加并不看重正义，他对于是非的判断有完全外在于道德的一套标准，他也对于一辉及其他青铜圣斗士的坚持战斗感到困惑。这说起来也很正常，青铜圣斗士一直宣称自己是为正义而战，他们所持的正义论观点是具有功利正义论的倾向的，他们是为了“大地的和平”和“雅典娜[恢复她的权力]”而战，沙加与一辉之战，同时也就成了两种正义观点的碰撞。

　　6.天道正义论。这是中国古代正义思想的主流，虽然各家各派对天道有不同的解释，但是都反映出在古代中国人心目中天与正义的牢固联系。这种理论真是玄而又玄，令人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与理性主义、乃至西方一脉相承的理性思辨模式是完全对立的。在黄金圣斗士中，出身为中国的天秤座老师童虎，尽管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冥想，却完全没有体现出这种正义论，这只能说作者只是把中国当个漂亮的幌子，并不了解中国文化。


　　以上文字中，与圣斗士无关的内容，全部摘自何怀宏：《伦理学是什么》，北京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