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18日星期三

蹲着还是站着

  
  我 3岁的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他白嫩、英俊、眼神忧郁,每天都跟我在田里捉蚂蚱,掐野花,用面团粘树上的知了……还有,一块蹲在草垛后面撒尿。他除了太郁郁寡欢外,一切都完美极了。可那正是让我着迷的地方。可有一天在草垛后面,我蹲下来,他却没有。他潇洒地站着,用手拿着那个又小又嫩的东西,一会水柱就喷涌而出,把两步外的干草打得噼噼啪啪响。看看我脚下的那滩,萎靡地蔓延了一会,停成一个丑陋的圈。他得意地站着,说:“我爸爸告诉我,我是个男人,男人都是站着撒尿。”从此我再也不跟他玩了。因为他变得傲慢讨厌,更重要的是,他撒尿的姿势又挺拔又方便,可我只能猥琐的蹲着,裤子耷拉在脚边,似乎这一行为永远都跟屁股有关。

  这其实不是我3岁时的经历,而是从波伏娃的《第二性》里扒下来的。不过我3岁的时候的确曾对姿势的区别抱有深深的疑问,但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直到我亲身模仿过站立姿势,并沮丧地弄脏了裤子,才明白,问题不在于站着还是蹲着,关键是我没有那又小又长会喷水的东西。这事跟许多事一样我都是自我摸索自学成材,但并没留下什么背负一辈子的阴影。我很自然地接受了造物的安排,既然身体已经被这样区分,那我就蹲下,把站立的姿势留给你们。

  可波伏娃看事情并不像我这么肤浅,她这样分析故事背后的意义:“排泄姿势的差别让女孩发现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与男孩子并不相同,而且她认为种种因素足以使这种差别演变成一种劣等性。”大概西安的公厕设计师对此话印象深刻,于是他们推出了女用站立式便器。这个新玩意照搬了男用便器的形态,唯一差别是多了个引流器。有人将此物的出现与女装裤相提并论。如果从时尚风气上看,二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时尚的东西太不靠谱,前年还有100个男人在纽约引领男性着裙装的潮流;可上升到女性解放高度,二者突然都高尚起来,俨然女性追求平等道路上的里程碑。

  当年伊夫·圣·洛朗手起剪落,用女装裤将女性从裙子里解放出来。《国际先驱论坛报》将此人盛赞为:“他创造的不是一条裤子,而是一个时代。”这一说法鲜有异议,因为大伙心里都明白:女人为什么也可以穿上裤装,那是因为她们不是没有腿的美人鱼。可佩带引流器的女用站立式便器,别说创造时代,它除了一个引流器什么也没创造。从腿的角度看,男女之间并没有本质区别;可把目光往上移,那其中差别可就大了。

  事实也证明,西安的女用站立式便器更适合作为女性解放的标志物品放进博物馆——看的人多,却没什么人愿意将那引流器塞到自己的裆部。女人们早过了深深羞耻于自己不能像男孩那样尿得很远的年龄,何况这已经不是集体排泄的年代。女人们躲在小格间里,不需要什么引流器当成意淫工具,至于排泄究竟与屁股还是与什么别的有关,那就谁也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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